于正的新剧《鬓边不是海棠红》开播,剧中尹正饰演的梨园新贵商细蕊,在定妆照发布时,因其绝佳的京剧扮相惊艳了无数观众,又娇又美,一颦一笑都颇具韵味,很多人盛赞他是继张国荣之后,京剧扮相最美的男演员,但实际开播后,尹正京剧扮相到底好不好看,坊间一时争论不休,有人夸美,有人嫌胖,一时间“尹正京剧扮相”还冲上了热搜话题榜。
提到京剧扮相,《霸王别姬》中的“程蝶衣”是绕不过的经典,桃子不经意想起了那个小插曲:《霸王别姬》中“程蝶衣”一角,片方最初属意的演员是尊龙,后来尊龙回国之后,因为一些阴差阳错,最终没有出演,而张国荣凭借演活了“不疯魔不成活”的程蝶衣,一举封神。
其实,若论及和京剧的渊源,无论是张国荣,还是尹正,都不及尊龙和京剧的渊源深,他曾是第一个将京剧融入了西方舞台剧的华人,在错过“程蝶衣”一角后,饰演了雌雄难辨的“蝴蝶夫人”,也是一位传奇的京剧名角。无论是唱腔,还是唱念做打的身段,尊龙比起另两位都绝不逊色,这与他童年时期曾在戏班中长期生活过有着莫大的关系。
也许你没有听过尊龙的名字,但本该作为华人之光的他,获得的成就却不得不提:
他曾经两获戏剧界最高荣誉“奥比奖”;他是第一位、也是唯一一位两次获得金球奖提名的华人;他还是第一次登上奥斯卡颁奖台的华人。
尽管获得如此多的殊荣,尽管拥有颠倒众生的美貌,纵观尊龙先生的这一生,过得可谓是坎坷、孤独。
1952年,尊龙出生于香港,亲生父母将他装在篮子里抛弃在路边,被一名女子捡回去收养。这名女子收养尊龙倒也不是完全出于好心,而是当时香港政府会给收养小孩的家庭发放补贴,这位从上海逃难到香港的女子身有残疾,为了活命,机缘巧合之下成了尊龙的养母。
这样的家庭生活并没有给尊龙带来温暖,童年时期的他一直处于精神和物质生活的双重折磨之下。
“小时候有一碗饭吃,有半个咸蛋,睡觉的时候能有个篮子,我就知足了”,成名后的尊龙回忆自己的童年时,很感概地提起童年的遭遇,经常是吃一顿饿三顿,好的时候有酱油拌饭,差的时候只有冷面团充饥。
对当时的小尊龙来说,肚子饿还算好的,更让人难受的是,他还要面对养母的“反复无常”,比如日子实在过不下去的某一天,养母将尊龙带到车站,哄他在路边等着,然后转身离去,小尊龙从小生活动荡不安,他敏感地知道这等于是抛弃,但他不哭不闹,只是安静地看着养母的背影。最终这场“抛弃”没有完成,因为养母走了几步后实在不放心,又回头看了一眼小尊龙,两个人四目相对,养母突然心软,于是又走回来牵着小尊龙回去,继续过着苦哈哈的日子。
没过多久,养母将小尊龙送去了戏班,因为那里不光包吃包住,还能学点本事。当时的香港,戏班子都等于修罗场,一旦入了门,要么成角儿,要么粉身碎骨,可是小尊龙没得选,只能任由养母替他做了这个决定。
进了名角粉菊花的春秋剧社后,尊龙的日子也并没有变得好起来。说是被送进戏班,其实说到底就是被养母给卖掉了,在戏班中,他长相欧化,年纪虽小却极为俊美,因此常常被排挤和霸凌,被群殴也是家常便饭。被打得狠时,尊龙不是没想到逃跑,可是他跑了之后想起来,自己是个孤儿,除了戏班之外,竟再也没有其他容身之地,只好又折返回去。
他的师傅粉菊花是极有名的刀马旦大师,看尊龙在学戏方面颇有天赋,因此对他也是极为看重,亲自教他唱念做打,没多久,尊龙就成了戏班子里的头牌,当然,这称号也只是叫着好听,并没有给他的地位带来多少实质上改变。有一次粉菊花赏肉给尊龙吃,但从小饥寒交迫的尊龙没怎么吃过肉,肠胃不耐受,刚吃下没多久就当着粉菊花的面吐了,结果被拉出去暴打一顿,打完回来接着练功。
1969年,17岁的尊龙迎来了他人生的转机,一个美国家庭看到了尊龙的表演,非常喜欢,于是决定资助他去美国,心里有着电影梦的尊龙远离故土,踏上了漂泊的路。
为了赚生活费,尊龙几乎做遍了底层的工作,刷盘子、洗碗工、卖冷饮、厨师等等,然后用赚到的钱去社区大学学舞蹈、学表演、学英语。这样的日子过了三年多,半工半读的尊龙终于考上了美国戏剧艺术学院。
好莱坞业内有着默认且充满歧视色彩的规则,亚裔演员没有什么出头机会,运气好的话,只能演演龙套、反派之类不讨喜的小角色,运气不好,比如尊龙这样容貌俊美的亚裔演员,即使名校光环加身,可能连反派角色都争取不到。
这样的生活一直持续到1976年,好莱坞重拍《金刚:传奇重生》,尊龙争取到了露脸的机会。他在片中饰演一名中国厨师,出场时间不足两分钟,除了给主角捶腿捏背,就是充当背景墙。
这个微不足道的小角色,成了尊龙真正意义上进入好莱坞圈子的开始。这之后,尊龙在跑龙套期间,还在美国公共剧院里出演舞台剧,连夺两届戏剧界的最高荣誉“奥比奖”,借这个契机,尊龙将自己的英文名字改为“John Lone”,取中国人的精神图腾“龙”字,以及“万物之灵以龙为尊”的“尊”字,合之为自己的中文名字:尊龙。
1984年,对于尊龙来说,是一个相当重要的年份。这一年,通过亚裔经纪人黄玉美的协助,尊龙拿到了他人生中的第一个电影主角——在电影《冰人四万年》中,饰演一个完全不会说话,只能靠肢体语言来表演的原始人。这个角色让尊龙在好莱坞一下子获得了关注,大受青睐。
次年,由迈克尔·西米诺导演的电影《龙年》大胆启用了尊龙,由他来饰演男二号,华人黑帮大佬乔伊·泰。虽然是作为配角出现,但尊龙的亮相惊艳了西方人,美国媒体称他为“有史以来最帅的黑帮老大”,尊龙也因此提名金球奖最佳男配角,创造了华人演员历史,开启了他事业的巅峰。
从外形上来说,尊龙的面部轮廓更接近西方的深邃,气质却偏向东方的贵气儒雅,安静又不失气吞山河的霸气,有人说他的心里住着一位国王。也许正因如此,导演贝托鲁奇一眼相中他,邀请他出演电影《末代皇帝》的溥仪一角。
这是最后一部在故宫实景拍摄的电影,也在全球范围内掀起了巨大的轰动,无数人为溥仪无奈随世事沉浮的故事打动,也为尊龙这张俊美儒雅的东方面孔倾倒,最终这部影片包揽了奥斯卡的九项大奖,尊龙本人也一跃成为了好莱坞少有的一线华人男星,获得了多项国际重要大奖的提名,更在1990年被评为“全球最美50人”之一,是当时唯一上榜的华人。
事业如日中天的尊龙,再也不愁接不到电影邀约,一时风头无两,但此时的他却做了一个让人意外的决定,他对身边人说他想回国养老,于是他放下了好莱坞的一切,毅然踏上了回国之旅。
如果说,在好莱坞发展的尊龙,因为白人文化大行其道,他这张内敛又立体的东方面孔能选择的戏路充满未知和坎坷,那回国之后的尊龙,因为自身性格带来的误会,以及片方的曲解、炒作,则是几乎毁了他的演艺事业。
《霸王别姬》曾经把尊龙当成程蝶衣的第一候选人,最初拿到剧本时,尊龙不禁沉浸其中,他惊叹于这个角色本身命运的凄惨,更惊讶于程蝶衣的童年简直与自己一样,几乎就是自己的自传电影。他大喜过望,推掉了另一部片约《情人》,并愿意自降30万美金的片酬。
众所周知,尊龙后来与“程蝶衣”这个角色失之交臂,原因据说是尊龙在签约合同时,提出了不合理的要求、耍大牌,惹怒了片方,而他当时提出的要求是:把自己的爱犬带来片场一起生活。
这次“空运狗事件”的插曲,一度成为了笑柄,无数人嘲笑尊龙目光短浅,为了一条狗错过了一次“封神”的机会,直到时隔多年以后,这件事的内情逐渐被披露,原来当时片方觉得尊龙五官硬朗,缺少“程蝶衣”的韵味,再加上即使自降身价,请他的费用仍然高昂,片方担心电影票房回不了本,于是以他要带狗进片场生活为题,对外放出“尊龙耍大牌”的信号,借此拒绝了和尊龙的合作。
好在,即使错过了“不疯魔不成活“的程蝶衣,尊龙还是遇到了《蝴蝶夫人》。在电影《蝴蝶夫人》中,尊龙饰演了一位雌雄难辨的京剧名角,时而器宇轩昂,时而媚眼如丝,以精湛的演技,再次将蝴蝶夫人凿进了人们的心里。
后来的尊龙,回国拍戏的心情更加迫切,为了出演国产电视剧,他推掉了《艺伎回忆录》、《伯爵夫人》,拍摄了几乎没什么人知道的国产电视剧《乾隆与香妃》、农村题材的《自娱自乐》,烂尾续作《康熙微服私访5》的片方更是利用尊龙的迫切归乡之情,欺骗尊龙回国演出,并大肆炒作尊龙的负面新闻,说他在美国混不下去了,只好回国捞快钱,为自己的烂片炒热度。
面对这些谣言,尊龙并没有解释,他认为无需说太多,如果是为了耍大牌和赚片酬,他前期压根没有必要推掉好莱坞几部大片的邀约,他满心的期待不过是:想回到自己的祖国,拍一部好电影。但是他的随性和赤诚,并没有得到真心以待,反而成了片方和媒体口中“耍大牌”、“疯狂圈钱”的佐证,而不合适的题材也浪费了尊龙的实力和美貌,包括他多年经营的好口碑,回国拍戏这几年,可以说是浪费了他的大好年华,磨灭了他的名气,生生将尊龙从好莱坞巨星变成了人们口中的“过气明星”。
2012年,《杨贵妃》剧组再次中伤尊龙“耍大牌”、“人品极差”,尊龙不再参演这部电影,更是在风波过后,告别了祖国,此时他已经60岁了。在黄金时期,浪费了自己的美貌和演技,只为实现自己回国的爱国心,这结果也是令人唏嘘。
“我不太会做人,我没有家、没有父母、没有名字、没有童年。人和人之间的关系我不太懂,从小没有人保护我,只能自己保护自己,所以我就关闭了心门。我就好像一片树叶,跌落成河,任河水冲走,都不知道自己已逝。我这种人,在世界上消失,亦无人理。”
正如他的英文名“Lone”一样,即使拥有了大部分人无法企及的财富和成就,他的一生是孤独的,生来便带着悲凉的底色。
身为孤儿,无家无根、无儿无女的尊龙,最后在加拿大的原始森林里认了两棵千年古树作祖父祖母,有时候悲伤的时候就看着它们流一会儿眼泪,后来又养了几条爱犬,终归是有了自己的寄托。
这位昔日的华人之光,一腔赤诚终究是错付了,晚年定居异国他乡,身边只余爱犬相伴,桃子心里一时有许多感概,唯有祝愿尊龙先生,往后余生,别再被世俗所扰,能获得心灵上真正的平静和圆满。